张岱的《陶庵梦忆》翻看到第四卷,终于渐入佳境。其中一篇有《二十四桥风月》,写扬州风月场所,几百年来,那些风尘女子的境况,跟如今没什么两样。风月场的花魁们、名妓们仍然是精房处之,以待情场浪子一掷千金。如同现如今的高级妓女,只在五星级酒店做生意。而大多数的“歪妓”,常常是“五六百人,每日傍晚,膏沐熏烧,出巷口,倚徙盘礴于茶馆酒肆之前,谓之‘站关’。”跟现在街边的按摩店、站街女一般无二。
两类女子的待遇也不同。名妓有文人骚人歌诗唱和、声名远播;有情场浪子一掷千金、金屋藏娇。而那些每晚“站关”的歪妓,只能盼望生意早点上门。“游子过客,往来如梭,摩睛相觑,有当意者,逼前牵之去……”这些还算好的,如果运气不好,待到“沉沉二漏,灯烛将烬,”要是还没有嫖客上前照顾生意,那几乎只能绝望了。“笑言哑哑声中,渐带凄楚。夜分不得不去,悄然暗摸如鬼。见老鸨,受饿、受笞俱不可知矣。”命运之惨,可想而知,怪不得连惯看风月的张岱,都不忍心下笔描写了。笔锋一转,说起他的族弟狎妓的故事来。
现代文明在近百年来突飞猛进,然而国人在精神领域,其实一直在原地踏步。从明末那种声色犬马、穷奢极欲、放荡淫欲的末世情结到如今整个社会的溃烂,道德沦丧、人心相害,两种状态何其相似。
在这种的环境下,虽然读书渐入佳境,但是这个所谓的“佳境”,也只是一个人暂时逃避现实的一种梦境罢了。十年一觉扬州梦,明末的沧桑流变、国破家亡、衣冠扫地,对张岱来说,犹如经历一场醉生梦死的梦境。而如今的现实,何尝不是一场怪诞重叠、超现实主义的噩梦。但愿我们能早点从噩梦中醒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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